W / W is on Nostr

当黄尚睁开眼睛后，他又赶紧闭上了。
这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现实世界不可能有人会骑着战马，拿着长枪指着自己。现实世界的自己更不可能会被几个肌肉壮汉绑起来丢到马背上。
做为现代人，见识过各种脑洞的黄尚，很快接受了现实。自己不仅穿越了，还抽到了穿越者最差开局。不仅因为语言不通无法沟通，还受到了极为粗暴的待遇。适应了现代社会的糟糕体质只能让他在壮汉面前勉强挣扎几下，一路上马背的颠簸早已经让他快要散架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黄尚就这样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中晕厥了过去。
当黄尚再次醒来的时候，空气中的酸臭味让他的胃感到极度不适。
睁开眼，看了下四周，石砌的墙壁，碗口大的窗子，冰冷的破烂草席，我是谁？我在哪？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
黄尚沉思片刻，然后他开始怀疑人生了。是的，自己穿越了。众所周知，穿越者都不是一般人，比如他们都来自同一家孤儿院，又比如他们都有金手指。
“系统？”
沉默了片刻，寂静的监牢里响起了黄尚的试探声。
系统不搭理他。
“老爷爷？”
还是寂静无声。
没有系统，没有老爷爷！难道自己要靠马列毛选打天下吗？
现实打破了黄尚对穿越所有的美好幻想，只剩下焦虑和恐惧。
“不行，我必须搞清楚目前的状况，我不能就这么轻易狗带。”
黄尚在狭小的监牢里来回踱步，苦思对策。
越狱？以自己的身体素质是不可能的。靠朋友？自己一个异世界的黑户，哪来的朋友？
这时，幽暗走廊的尽头传来锁链划动的声音，应该是门打开了。
继而传来脚步声。
一名狱卒领着一位俊俏少年，在黄尚的牢门前停下，打开了牢门。
少年看了狱卒一眼，狱卒朝少年拱手作揖，转身离开了。少年穿着月白色的袍子，乌黑的长发束在玉簪上，模样甚是俊俏，剑眉星目，嘴唇很薄。
少年直视黄尚，张了张嘴，但黄尚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你好？hello？こんにちは？”黄尚试探性的问着。
少年显然听不懂黄尚在说些什么，也没有兴趣知道。他本来正在和老师修炼剑法，忽然收到通知抓到了一个疑似叛逆分子，可眼前这个人不但身体弱的可以，也没有任何符文烙印。奇装异服，语言不通，多半是隐世而居的野人。
“圣殿律法，抹去符文烙印者为叛，远离圣殿而居者为逆。你即为叛逆，便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就死在我手里吧，至少我不会逼你说出父母妻儿的下落，他们还有机会活下去。”少年的目光变的冷冽，眼神中充满了杀意。
黄尚本能的感到一丝威胁，背后的汗毛根根竖立。“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绝不能坐以待毙。”黄尚抓准时机，猛地向少年冲去，试图把他撞到在地。
但少年的反应更快！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少年左手后发先至抓住黄尚的手腕一缠，右手掌刀直接击向黄尚的脖子，一掌直接切掉了黄尚的脑袋！黄尚的脑袋脱离了他的身体，沿着一条弧线从空中掉落。
做完这一切的少年目光一滞，慢慢蹲下来，托起刚刚被自己切掉的人头。
切面很整齐，头发略长，黑眼圈沉重，看得出死者的身体素质不怎么样。
瞳孔呆滞，眼神死寂，能看出些许惊慌、些许不解以及些许……委屈。
似乎直到死亡的前一刻，这个人仍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死？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事，要落得如此下场？
少年将死人头放回去，拼好脖子，敛下那双无望的眼睛，整理尸体的仪容。
就这样，我们故事的主角在本书第一章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死”，这显然是个悖论。能思考，说明你没有死。你死了，那你一定不能思考。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思考自己的死因，那只有一种可能，你已经不是“你”了。
黄尚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光滑修长的手，又看了看地上尸首分离的尸体。这种突然的视角切换。让他有些蒙圈。“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他脑海里忽然涌现出两段记忆。
一段，属于地球人‘黄尚’。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异世界，莫名其妙的被人抓到监牢，最后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死。
另一段，则属于少年‘欧易’。他本来正在和老师修炼剑法，忽然收到通知，要处理一个疑似叛逆分子。‘欧易’的最后记忆，就是向叛逆分子伸出了手，摘掉了他的脖子。
是的，黄尚的身体已经死了，一击致命。现在存在于此地的，是一个拥有欧易身体，内在仍是黄尚的人！
忽然，一个虚拟面板出现在黄尚的眼前：
「姓名：欧易」
「种族：短生种」
「可用点数：0点」
「技能：高级剑法、死而替生（冷却中）（当你死亡时，你的灵魂会自动夺舍离你最近的人类。）」
看完技能描述，黄尚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技能未免太过Bug了。只要合理运用，自己岂不是有了不死之身？
“不。”黄尚轻轻摇了摇头，既然技能有冷却时间，那说明自己还处在危险之中。当务之急，还是要搞清楚眼前的状况，毕竟上一个自己在这个世界连一天都没能活过去。
幸运的是，欧易的记忆像是一个宝贵的图书馆，可以让黄尚迅速获得自己想要的知识。黄尚首先同化了语言能力，顺便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在黄尚穿越的这个世界上，有三大种族：
最早出现的永生种，为元素所化，固不死不灭。
后来出现的长生种，寿有千年，有天赋魔法，精通炼金术。
以及历史最短的短生种，寿仅百年，擅长制造工具，生育能力强。
数万年前三族混战，永生种被尽数封印在炼金圣器中，短生种则被植入禁锢符文，沦为奴隶。
数万年过去了，大多数短生种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但仍有一批向往自由的短生种宁愿生活在世界的边缘，也要保留自由的火种。黄尚就是因为没有长生种的符文烙印，被当成了想要反抗的自由派。
符文烙印吗？黄尚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左手的图案。没想到这竟然是导致自己被杀的罪魁祸首。
黄尚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尸体，多少有些感伤和卷恋，毕竟是自己的尸体，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着不管吧，还是找个地方把自己安葬了吧。自己安葬自己，这件事恐怕不仅是前无古人，也是后无来者了吧。
黄尚在地球上看过一个故事：三位地位显赫之人坐在一个房间，一位是国王，一位是僧侣，最后一位则是富翁。有个佣兵站在他们中间，此人出身寒微，亦无甚才具。每位显赫之人都命令他杀死另外两人。国王说：'我是你合法的君王，我命令你杀了他们。'僧侣说：'我以天上诸神之名，要求你杀了他们。'富翁则说：'杀了他们，我所有的金银珠宝都给你。'那么，究竟谁会死，谁会活呢？所谓权力其实是操弄人心的把戏。
走过几条街道，黄尚在这座城市里看到的到处都是受到瘟疫残害的人，有些人的脸上身上已经开始发疮流脓，还有人更是咳出血来，整个城市没有一点生气。几个月大小的孩子，早已经全身腐烂的死去，却还被他的母亲仅仅抱入怀中。到处都是没有希望的眼神，到处都是被瘟疫肆虐而发出的呻吟声。
黄尚自认自己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有时候会为了自己的利益选择无动于衷，但能帮的时候，还是愿意选择帮一把。可根据欧易的记忆，圣殿的人根本没有帮助这些人的打算。
“神会保佑你们的。”
安静的大街上，柔和甜美，让人身心都感到一种难以说出的安心声音，忽然从街道的另一头响了起来。
“圣女，圣女来了！”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街道，此时立刻有了一丝活力，不少患病的人，勉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几丝希望。
黄尚停止了脚步，仔细打量着前来的圣女。
“神会保佑你们的，会祝福你们的。”
圣洁的白光洒向患者的身上，身患重病的患者，脸色立刻有了一些好转，又是一道圣洁的白光洒出，患者的脸色立时恢复几乎如常。
救治一人，圣女手中再撒白光，治疗下一个人。
纵使黄尚在地球上见多识广，为从未见过如此天使般的美女，一身洁白的长袍，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瑕疵，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都散发着一股圣洁的味道，就连声音也是那么的干净柔和，温柔而纯洁的眼神完全看不出是假装出来的。
“神，会祝福……”
圣女身体忽然一晃，白皙的脸蛋上渗出几滴晶莹的汗水。
“圣女！”
十几名跟随圣女的护卫，同时抢前一步伸手想要去扶圣女。
“我没事。”
圣女站定了身体，洁白的小手挥了挥，圣洁的白光再次洒向另外一名患者。
“圣女殿下，您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请您还是休息一下，不然您的身体会受不了的。”
一旁的护卫有些不忍的发出了劝告，围在圣女身旁的患者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么一个小女孩，竟然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谁也不希望圣女为了救治自己，而把她累倒。
“没事的。”圣女的声音中充满了伤感：“我能做的只是减缓他们的疼痛，却不能真正的救治他们。”
众人一阵沉默，治愈魔法确实可以将一个人的瘟疫治好，圣女更是有这样的力量。可惜，守城的那位大人，却不同意被治疗好的人离开城市，理由是这些被治疗好的人，身上同样带着瘟疫，如果放他们离去，很可能会传染到别人身上。
治愈好感染者如今已经变得没有作用，如今这样做，也不过是尽量延长感染者的寿命。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奉献自己的生命，去推动光道魔法【圣光赞礼】，可那样牺牲的不止是我一人的性命，而是上万名圣徒的性命，我不能那样做，也没有权利……”
圣女双手合十，眼中透露出淡淡的哀伤，让人一时间有种错觉，眼前的这圣女是天使！不！比天使还要更加天使！
周围的人们被这圣洁的气氛感染，纷纷跪在地上，虔诚的祷告了起来。
无暇的圣女吗？黄尚轻轻摇了摇头，若不是看过欧易的记忆，恐怕连自己都要相信了吧？哎！人这东西，通常在无助跟绝望的时候，总是期盼得到神的帮助。神棍们，通常都是抓住这个机会，来蛊惑人心的。
在场的人几乎全部跪倒在地虔诚祈祷的时候，单独站着的黄尚，就显得格外扎眼了。一道冰冷的目光朝黄尚直射而来。
黄尚眉头微皱，此时此刻他还不愿意和这位圣女发生冲突，打算悄悄离开。
可就在这时，圣女突然指着黄尚对众人说道：“各位，圣子殿下也来到我们身边了，他是那位大人的徒弟，我相信他一定会说服那位大人，帮助大家渡过难关的。”
话音一落，十几个人齐齐跪倒。但跪倒的却不止那十几个人，还有身后更多的人，黑压压的一片，全部跪倒在地上。更有甚者膝行上前，在黄尚面前大声哭诉道：
“大人，救救我家的孩子吧！”
“我儿才三岁啊！高烧一直都不退，眼见就活不下来了啊！！”
“大人，求求您开恩，小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大人、大人，您看一眼我们吧，我们一家人，身上连一块好皮都没有了啊！”
前面的人更是大声喊道：“大人不帮我们，我们就不起来！
“对！我们就不起来！”
“不起来！”
“求求大人救救我们吧！”
黄尚知道自己被圣女利用了，心中对她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只好走上前去，想要扶起来眼前的人，可每个人都跪的无比沉重，若非黄尚的力气远胜于他，恐怕拉都拉不动。但仍有人不断地磕头，有些人额头撞破了，滚烫的血滴落在地上。
黄尚看着眼前的一幕，提高音量，语调平缓地说道：”大家放心，我们圣徒来此，就是为了帮助大家的。之所以封城，也是为了不让瘟疫扩散，不伤害更多无辜的人。我向大家承诺，圣殿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条生命，绝不会放弃拯救任何一个人。“
大家听了黄尚的话，仍然是将信将疑，前面的人继续往前涌，几乎要把黄尚淹没其中。
就在这时，一行车马，在战士的护卫之下缓缓驶来。
一名黑衫玉带，带三梁方冠，面目颇为英俊的青年钻出第一辆马车，然后来到第二辆马车前躬身而候。两名浅白金色头发挽着双髻的侍女先下了第二辆马车，然后卷起珠帘，从里面扶出了一个拥着雪白狐裘，肩若削素，腰肢娉婷的少女款款而走下马车。在那名带三梁方冠的青年护持之下，一直迎候到码头前。
少女走得近些，黄尚看清了她的面目。少女有一张极秀气娴静的面孔，唇淡鼻挺，肤色在阳光下近似透明。眉目间全是怯怯的柔弱。只要是男人，一看见这般少女，油然而生的就是不可遏止的保护她的冲动。
”大小姐，是大小姐。“
”大小姐亲自来了。“
”大小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各位，圣子大人的话我都听到了，圣殿没有放弃大家，我们城主府更不会放弃大家。你们不是在孤军奋战，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你们的后盾，都在为了挽救你们的生命而努力着。我知道，每一秒钟，都在有人死去，我和你们一样痛苦，我恨不得用自己的生命来挽救大家的生命。但我不能这么做，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压在我的肩上，我要带领大家走出这场灾难。所以，请大家再相信我一次，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我以秦家的名义起誓，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会尽最大可能让大家活下去。”说完，城主府大小姐秦双怡向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大小姐，我们相信你。”
“大小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的话我信。”
听了秦双怡的话，前排开始有人站了起来，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后面的人也有了连锁反应。很快，本来浩浩荡荡跪在地上的人就都爬了起来，他们的目光中又充满了希望。
和圣女的心口不一相比，秦双怡似乎是真的在想办法解决这次疫情。至少，圣女可以把失败的原因推给天灾，拍拍屁股走人，秦家还要世代生活在这里。
圣女悄悄走到黄尚身边：“圣子大人那番话还真是义正言辞啊？你不是向来不在乎这些贱民的死活吗？”
“你明知道这些人可能都会死，还要在他们面前伪装自己，有必要吗？”黄尚好奇的问。
“即便是蝼蚁，只要肯用心喂养，也会有它的用处。像您这样的人怎么能懂得我们王族于世不容的苦楚呢？”
这张笑魇如花的脸上有着一丝不可动摇的坚定。
忽然，黄尚手上的符文烙印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一旁的圣女同样有所感应，两人对视一眼。圣女收起笑容，轻声说：“走吧，神使要见我们。”
从这座城市的任何一个地方望去，都可以看到一座庞大而又诡谲的建筑。整个城市都在以它为中心，朝周围繁衍扩张。
以短生种的寿命，很难想象这座神秘的宫殿究竟存在了多久。整座宫殿就仿佛一块巨石雕刻出来的灰黑色石座，高耸入云的尖塔看上去已经快要刺破蓝天的塔尖，牵引着无限的磁场，仿佛隐形的雷暴。
在长生种统治的每一个城市，都有一栋这样的建筑，它就是整座城市的【心脏】。
但城市真正的中心，其实是在这座【心脏】的地底。宫殿之下，有着一座深不可测的地宫，和地上建筑内部的华丽风格相比，地宫的风格极其神秘而古老。
而黄尚和圣女已经来到了这个地宫的最深处。
走在一条狭长而又幽深的走廊中间，两边是年代久远的石壁，上面有古朴而笨拙的花纹，石壁高不见顶，在头顶合拢成一条细缝，幽蓝的光线从头顶的缝隙中渗透而下。
黄尚走在回廊中，空间太过巨大，他的脚步声在石壁间荡出幽然的回声。空气里压抑的寂静，有一种类似神迹般让人无法呼吸的凝重感。
回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站在石门面前，沉重的石门缓缓开启，一阵带着寒意的微风迎面扑来。黄尚跟着圣女走进房间，石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
房间是标准的长方形，左右两面墙壁非常平整，一整块墙面都是一面巨大的没有拼接缝隙的原始水晶，没有人会怀疑这是神的力量，因为没有任何的人工力量，可以开凿制造这么巨大而完整的一块水晶墙面。
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水晶从表面到可见的深处，都镂刻着发亮的纹路，这些都是长生种自上古时代就传承下来的关于炼金术的秘密。而居住在这面水晶之墙里的就是象征着炼金术的最高成就：炼金生命。
没人知道，他们存在这里多久，就像没人知道这块水晶有多厚多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永恒地凝固在这个水晶房间里。
长生种高居于云端之上的神国，普通人连见他们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可以说，地面世界完全是依靠圣殿中的炼金生命在治理。以黄尚看来，炼金生命更像是异界版的智能AI，接收长生种的指令，再向圣徒布置任务。
在神使面前，圣女的神色无比恭敬，她朝前走了几步，俯身跪了下去。黄尚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缥缈地充盈着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