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 Nostr? What is Njump?
2024-08-07 23:29:50

王海滨的财经闲谈 on Nostr: 漫长的告别 ...

漫长的告别
原本在去年8月,我会再次回故里看望父母,一次突如其来的大规模网暴,以及一些善意的或恶意的告诫,恐怕是有司要抓你。
我犹豫了,也恐惧时局,对自身的命运不明,告诉姐姐推迟到女儿毕业,姐姐默认了。
倘若无以为继,唯有循爱前行。
或许我们都以为时日尚远。
只是我知道终究要回归,亲人是我唯一的价值观。二个月前,母亲突然浑身疼痛,姐姐极力劝告伊去医院,哄上车去医院诊疗,母亲自己走去病房。
不料事态急转直下,我当时在曼谷陪女儿做签证,姐姐告知我不要担心,肝上有个囊肿较大,医生再做增强检查看怎样处理。
夜间我在酒店房间里不安,查阅资料,学术报告多说囊肿不会导致疼痛。
次日姐姐告诉我是肿瘤晚期骨转移,导致疼痛。
她没有问我要不要回,把选择留给我。
我开始安排行程,恰好我的Visa review, 而泰国内务部警方正在安排查验我的公司,需要我等待一周。我询问律师,告知实情,能否请警方提前检查。
律师与警方沟通后,警方决定放弃检查。二年前内务部警方造访过我司,对我印象颇佳。
我跟妻女深谈了几句,叮嘱女儿自己安排剩下的所有事宜,看妻子是否来得及办理签证陪她去北美。
我做好了留在国内不会回到泰国的准备,X上乌恙乌漾的人心态不明的告诫或威胁,你回去就抓你。
善意的人不明白有司的边界在哪里,恶意的人紧紧抓住任何有影响力的人拖进自己阵营。
我厌恶命运的不确定性,对自己深爱的国家让国民如此恐惧无可奈何,只有循着自己的爱与希冀前行。
浦东机场顺利入关转机去山东,直接去了病房。
母亲看到我很高兴,眼神澄亮看着我,调侃我说:嫩娘不生病,你是不会回来的。
这一天她吃了一周来最多的食物。
家姊欺骗母亲,掩人耳目的住在内分泌,但母亲或有猜测,她六天瘦了十几斤,已经下不来床,自己无法动弹,浑身疼痛。
留护工在那里,与我回家讨论。
她找了很多同学,拖关系去一些专家那里。我则疯狂的google一些学术报告,看到了台湾的治疗案例和报告。
也看到了新加坡和上海中山医院的报告。
我们次日驱车去济南见了专家,谈到两个治疗方案,放疗的止痛,靶向药只好放弃,再选GC+免疫。
当晚在保守疗法与追逐希望中,我那种对世界悲观却对个人乐观的勇气占了上风,姐姐听我的决定,次日去先安排认知障碍的父亲去养老院。
去年我回国时曾与母亲、姐姐商量送父亲去养老院,当时母亲同意了,后来又反悔,她担心护工照顾不好,又担心层出不穷的虐待老人事件,一再抗拒此事,家姊于是放弃,等待我回去再决定。
时至今日只有立即送去了,否则家中无人照顾,姐夫已经请了一周假,时间长了单位也不允许。
姐姐再托关系,在养老院找到空房间,并临时找了护工。济南那边的同学安排了病房,再找了救护车,办理出院手续,询问这边的护工能否跟着去,答曰可以。
这其实是不必要的,护工去家里安顿耽误了很久,以至于济南的主任打电话来催,说你们怎么这么磨蹭。
后来在济南有读者告诉我,他们可以介绍很好的护工给我。
母亲上下担架时非常痛苦,后来在放疗时她日益抗拒,盖因为每一次移动,对她都像酷刑。
会诊医生否决了同位素和免疫疗法,认为老人年纪太大,吃不消。
姐姐的同学跟她说,如果我是院长也会拒绝这些治疗。医患矛盾日益严重,医院不会冒风险。
姐姐与我商量了一下,去签了责任书,自费购买免疫药,非常昂贵,一针要36000。
主治医师拒绝了GC,他说你妈的身体吃不消。开了口服化疗药。姐姐犹豫几天,没有给母亲服用。我看了那几十块的仿制药,查了查96%的副作用发生率。更糟糕的是母亲并非肝癌,而是另一种癌中之王。
再进入肿瘤医院的那一刻,视力超过1.5 的母亲已经看到了名字,我立即化身影帝,以积极的语气告诉她,我们找了最好的医生,准备用美国最好的治疗方式,FDA2022年才审批的特效药。
母亲略有安慰,大主任过来鼓励她,权威感与蛊惑的语气,让母亲有了信心。
但第一次放疗定位就让她痛苦万分,哪怕用了芬太尼贴剂,也没有多少作用。她只有静躺才不会疼。
医生在安排流程,但医保不能转移,我又坐高铁回了一次上海,在医保中心办理转移备案,之后就可以网上备案了。
但实际上多数治疗是我们自费了,医保的作用近似于安慰剂。而医生也告诉我们,不可以住太久。医生在什么DRG的考核中。
姐姐和我轮流陪床,那天在交接中,她回来宾馆,我正起床,听到她给兄长打电话,一边哭泣,希望他回国,不要留遗憾。
我呆呆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明白自己无可救药的乐观,追逐一丝渺茫希望的做法,只是让姐姐默不作声的支持而已。
做完最后一次放疗,一针免疫药之后,医院也把我们赶出来医院。
主任自己刚开了刀,满口血赶过来解释,说效果比预计的好,回家休息几天再来。他摇头对医保体系无可奈何,不能留我们继续治疗。
母亲在家里住了几日,日益糊涂,有了认知障碍。姐姐与我商量了一下,停了芬太尼贴片。
她联系本地的医院,托老同学的面子,才拿到病房。
这是人情,因为我们没有在这里治疗,没有给人家带来利益。
次日验血之后,善良的当班王医生就告诉姐姐签病危通知书。
之后开始了所有的保守疗法。
深夜里我在陪床,母亲指着暗空处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吊水的挂钩无风摇晃了很久。
我睡不着,在line上留言牧师:Please give me some words, I read it to my mum.
她给了我耶利米哀歌的片段,我握着母亲的手读给她听。
又一日,我坐在那里看着母亲熟睡,想起母亲没有告别。一生中,母亲从未跟我告别,我无数次离开父母,她抬抬头看着我离去,知道我终究会回家。
但这一次是她离去,她怎么没有说告别?
我的念头纠结在那里,心抓成一团,头脑里一股情绪释放不出来。
等了好久,母亲还是熟睡,我其实猜测母亲已经离去了。姐姐拒绝了这个说法,她也拒绝回家换洗衣服,让姐夫来了一次,然后和我守着。
所有的治疗都用了,今日所有的手段都撤了。
我后来想明白了母亲为何没有来得及告别,她看着痴儿抱着万千的希望在努力,不想打击我的信心。
而她知道,我们终究会团聚,只是此时,她要孤独的离开了。
姐姐握着母亲的手说:别害怕,我们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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