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rrenshiffer on Nostr: ...

虽然现在看起来是非常健康强壮的小孩，和室友第一次见面时室友甚至会认为我有定期健身的习惯，但是感觉从小到大实际上都是沉浸在各种各样的疼痛中长大。从小就因为哮喘所以常常去医院报到，童年印象最深的回忆就是因为太过可怜而被抱到属于父母的大床，侧着身子睡在软软的席梦思上痛苦地呼吸，母亲把耳朵附在我的背上，声音低低地说“喘得像风箱一样……”。其实我根本没见过风箱是什么样，因为用字上的相似导致在我的幻想里它一直大概和手风琴的可以拉长合上的部分长得差不多。喘得像手风琴一样！好吧，单从音色来说，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还有不听话出汗之后不肯穿衣服，吹了风果不其然又生病了。作为惩罚妈妈拒绝带我去医院——其实可以理解，没有人能习惯于需要平均每月请几次假带去医院看病的小孩——没过几天就开始感觉呼吸时胸口痛得像要死掉，终于没忍住还是恳求妈妈带我去看医生，结果果然是从感冒恶化成了肺炎，坐在医院里打了9天的点滴。不用上学的感觉总归不会太差，在医院的点滴室大概看掉了几箩筐的故事会……现在想想实在不是很合适的小学生读物！

上了中学之后又开始常常在寒冬的清晨肚子痛得受不了，完全不知道原因，时至今日我已经基本不再体验这种疼痛之后仍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再为什么而痛，它的到来就像离去一样神秘；只记得有一个即将迟到的早上，我能够剩下的时间已经很少，急急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东西，临出门前忽然开始痛。我坐在床边上痛得直不起腰，忽然想到：为什么偏偏是我？

另一个同样只属于中学的症状是八百米并发症，虽然大家跑完长跑总归都不会太舒适，但我的症状实在严重到吓人的地步，只要跑得太猛烈，结束之后首先就是脚、小腿好像肌肉重组一样的痉挛，然后就是肚子莫名其妙的剧烈疼痛，跪在地上起也起不来。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样子所以会在稍微好转一点的时候假装没事，然后躲到基本没有人经过的劳技教室门口。劳技教室的门是常年锁住的，教室的门相比墙体向内凹陷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我就经常缩在那片阴影里。某一次班上几个不熟的男生为了打水经过，我只能努力地缩起来——倒也不是怕丢人，主要是觉得解释起来好麻烦……尽管如此，每次跑步——就算毫无速度要求的热身跑——我也会不知道为什么疯狂地跑，此时的疯狂和之后的痛苦合在一起，简直构成某种莫名其妙的苦修……

高中之后的新症状是流鼻血，虽然从小医生就提到过我鼻子里某根血管特别脆弱，因此揉鼻子之类的动作很容易导致出血，但是高中的时候突然就学会了感应式流鼻血，具体表现为不用碰也能自己流，比如吃饭吃得好好的，刚把碗放下血就从鼻孔里涌了出来。这样的鼻血不知道为什么比单纯因为误触导致血管破裂的鼻血难止很多，在没有紧要事要做的时候我甚至会站在马桶/水槽边放任它一滴一滴往下落，虽然一开始是抱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流多少”的自暴自弃心态，但是不得不说鲜红的血液落在白色的瓷制材料上确实还是能在感官上带来一些美学体验。流得最夸张的一次是高三二模历史考前夕，一开始只是因为流了血所以想去厕所洗手洗脸，没想到根本止不住，去了医务室也止不住。止不住的意思是不论怎么做好像都不能停止流血，如果按压就会在松手的一瞬间涌出来，如果堵塞就会浸透棉花然后继续往下滴，如果仰起头——当然这是不正确的止血方式——就会大口大口往下吞咽，然后从嘴巴里吐出来形成吐血的假象。就这样整整流了四十分钟，流到老师打电话通知家长带我去医院。妈妈到学校的时候其实我的血（在四十分钟后）终于止住，结果一到医院，医生摘下止血的棉球，刚把工具探进我的鼻腔血就直接喷了出来，把我最喜欢的跑鞋也溅上很多难以清洗的血点。

后来去找老师要考试卷子的时候身后正好站了一个隔壁班的男同学，离开时隐约听到同学在问老师为什么我没有参加考试，老师说因为流鼻血，同学的声音掺杂了一点微妙的不满，说，只是流鼻血也能不考试啊……好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把这个画面一直记到现在，但是其实也没有记恨或者对那个同学有什么不满，毕竟鼻血流了四十分钟这种事情无论怎么看都不能让人轻易地想到，不妨说能流到这种地步简直已经超越有因有果的逻辑范畴，而纯粹像一种不讲道理的天赋异禀。

至于为什么我半夜不睡觉爬起来写这种乱七八糟的自传一样的东西，当然是因为我现在（又是他妈的不知道为什么）胃难受得让人无语。啊，说起来以上症状除了偶尔会发作的哮喘其他都会像出现时候一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唯一坚持到现在还会经常发作的只有肠胃的不适……这样想想我的身体果然还是有能够坚持的事情啊！

其实因为大部分症状都是阶段性的+我的脑子真的不善于记住东西，这些病痛大部分时候我都根本不会想起，只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深夜里才会偶尔有几个画面在脑海里闪回。大部份时候我只是非常善于捕捉那种长期与被迫的痛疼相伴的vibe，现在想想这种技能大概也是这种生活在我身上刻下的印记之一……大概。